王铮:美国兰德公司的运营特点与发展态势

美国兰德公司的运营特点与发展态势

■王铮 1,2

1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 100049

2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 北京 100190

摘要

[目的/意义] 在我国推进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背景下，考察国际顶级智库——美国兰德公司的运营特点与发展动态，为我国的智库研究与实践提供参考与借鉴。

[方法/过程] 采用案例研究方法，主要通过文献调研和网站调研收集数据，援引兰德公司所发布的一手出版物及相关研究报告，同时参考了国际权威的智库排名报告，对兰德公司的历史和现状进行考察。

[结果/结论]兰德公司在很多方面塑造了当代智库的形态，其产生、发展和壮大深深根植于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当中。近70 年来，兰德公司的业务走过了从依附到独立、从单一到多元、从封闭到开放、从单纯服务美国客户到服务于全球的发展历程。这得益于兰德公司先进的运营机制和管理架构。

关键词：兰德公司 智库 运营机制 管理架构 全球智库报告

从2016年回望整整70年前那个春天（1946年3月），兰德项目（Project RAND）正式启动。最初“兰德”仅仅是一个项目名称，来自英语Research and Development（研究与发展）的缩写，该项目开始时只有唯一的客户，即美国陆军航空队（1947年独立为美国空军）以及四名全职员工[1]。这就是今日闻名遐迩的美国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的发端。

在1946年，人们还来不及享受二战胜利带来的喜悦与和平，就陷入到冷战阴影下的紧张与对抗中。而即使是当时最杰出的预测者和分析师，恐怕也很难准确预言到整整70年后，人类社会所面临的全新环境：冷战中令西方恐惧的苏联不复存在，如今世界面临着诸如恐怖主义、气候变化、数字鸿沟、人口老龄化等新的挑战。而最初的兰德项目或许也无法预测到自身会成长为今日全球顶级智库的代表。

尽管人们在1946年无法预测未来的诸多细节，但有一点不容置疑，那就是在此后的70年中，兰德公司通过发挥智库功能，一定意义上深远影响了美国历史乃至世界发展进程[2]，这远比仅仅做出预测更有意义，预测未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去创造未来。

时间从1946年的春天来到2016年伊始，视角从美国转移到中国。当前我国正在大力推进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创建世界一流智库是我们的目标，这也需要我们在智库建设热潮中有冷静的思考。此时从兰德等顶级智库身上观察其运营特点和发展态势、学习其有益经验就显得非常重要。尤其今年恰逢美国的“兰德项目”启动70周年，而中国的智库建设已上升为国家战略，进入发展的黄金时代。在这样一个历史与现实、承上与启下相呼应的时间点，对于兰德的关注和研究就更具意义。

而我们也发现，在我国当前的“智库热”讨论中，尽管很多人言必称“兰德”，但是国内对于兰德公司仍存在很多误解、误读和误传。最典型的例子譬如“兰德公司对于‘中国将出兵朝鲜’的预测”，长久以来经常出现在国内有关兰德的论述乃至相关专业教科书中，但这则“轶事”始终没有得到直接证据资料的支持和证实 [3-4]。这反映了我们在传统上对兰德公司认识的 “固见 ”与局限，更说明了在当前理性客观、系统全面了解兰德公司的重要性。

在本文中，笔者主要援引兰德公司所发布的一手出版物，同时关注近年来海内外对于兰德公司具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在说明兰德公司基本情况的基础上，归纳和分析兰德公司运营的主要特点。最后以兰德最新发布的数据和国际权威智库报告为基础，介绍和揭示兰德公司的发展态势，为国内的研究与实践者提供参考。

2  兰德公司的基本情况

长期以来不仅国内对于兰德公司存在诸多管窥与误传，即使在海外对兰德也有很多传闻，譬如人们认为“只有美国公民才可以在兰德工作”，且进入兰德需要经过严格的“安全审查”，“兰德的研究成果大部分是机密的”，“兰德曾就取消1972年总统大选的可行性向尼克松总统提供意见”等[5]，以至在兰德官方网站上，有专门板块对有关传闻进行澄清，其中还特别就中国网络上曾热传的“兰德公司对中国人的评价”等文章做出辟谣[6]。这是其他智库或咨询顾问机构网站上所鲜见的内容，却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兰德公司的特点和影响力。

兰德之所以引起众说纷纭，其神秘之处主要集中于以下两点：①兰德公司的“身世”与“身份”，即机构的历史和属性（与美国政府及军队关系密切）；②兰德公司的“业务”，即机构涉及领域及其产品与服务（在传统上主要涉及军事、防务与安全）。本部分就从以上两点出发介绍兰德公司的基本情况。

2.1 兰德公司的身世：成立背景和早期工作

兰德在1946年作为一个研究项目诞生时，确实在孕育过程中经受了战争洗礼，其降生带着军事使命，也带有美国军队的基因。二战让美国军方认识到科学技术对于战争取胜的重要作用，以及“集合军队之外各类研究人才服务于战事”所带来的成效和价值。但是二战结束后，战时状态所形成的“政府/军队-工业界-科学界”联盟关系开始瓦解：战争胜利了，现在“商人想要赚钱、科学家想要做研究，很少有人能够忍受军队的种种限制和低廉收入”[1]。与此同时，另一个联盟的瓦解对世界的影响更为深远，对兰德的催生也更为直接：战时的盟友美国和苏联逐渐走向全面对立和对抗。

在这两种联盟瓦解的背景下，时任美国陆军航空兵司令的亨利•阿诺德将军（被称为美国现代空军之父，也是美国历史上被授予五星上将军衔的将领中唯一来自空军的人士）、二战期间负责指挥轰炸日本的柯蒂斯•李梅将军等具有战略眼光的军事领导人基于战时与工业界的合作关系，与道格拉斯飞机制造公司（20世纪美国重要的飞机制造公司，于60年代被麦克唐纳公司兼并，成立麦道公司，是美国制造飞机和导弹的大垄断企业，后又于1997年与波音公司合并）于1946年正式启动了“兰德项目”。该项目的初衷旨在集合科学精英在和平时期继续为政府服务，为空军提供参考战略、战术及装备[1]，而在当时具体的任务就是研制导弹等新式武器。

兰德项目最初启动时，启动经费来自军队在战时结余的研究经费，办公地点就设在美国加州圣莫尼卡的道格拉斯公司厂区内（圣莫妮卡也就成为了兰德公司日后的总部所在地）。其后很短的时间内，兰德就做出了首份报告《实验性环球太空船的初步设计》[7]，这也是世界上第一份人造卫星的全面评估报告。兰德的第一份产品就极具智慧和预见性，但其价值仍被低估了。直至整整11年后的1957年，苏联发射了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美国全国上下一片哗然，并认为这是美国在军备竞争和国家声誉上的重大挫败。此时人们才发现，美国政府没有任何部门重视兰德11年前的报告，这也让美国政府随即加大了对兰德的投入，并成为兰德发展历程中的重要推动因素。这一系列真实的情节，应该是“美国政府50年代忽视兰德公司‘中国将出兵朝鲜’预言并为此后悔莫及”的现实版本。

2.2 兰德公司的身份：独立属性的形成

从上述对兰德公司早期成立情况的介绍中，可以看到兰德和美国军队及道格拉斯公司的紧密关系。但尽管如此， “独立性 ”始终都是兰德的重要基因，这主要源自以下几方面原因：①政府和军队高层对科学研究独立性的认识。从杜鲁门总统科学顾问万尼瓦尔•布什在《科学，永无止境的前沿》中提出的“新知识的发展不应受到任何限制”[8]，到后来成为总统的艾森豪威尔指出的 “必须给予科学家和工业界最大的自由去开展研究 ”以及“既然外界机构有着丰富的经验并更加胜任……那么就没有必要在军队内设立同样的机构 ”[1]，这些高层论断都为兰德这样的研究项目保持独立性提供了指引和保障；②来自科学研究和科学家自身的要求。随着兰德项目的扩大和越来越多研究者的加入，研究者愈发感受到工作受制于道格拉斯公司所带来的局限，包括企业出于商业目的对所提供的信息有所保留，学者们不适应工厂的工作方式与氛围，并认为在企业赞助下无法进行真正客观的研究等；③来自企业本身的商业考虑。兰德隶属道格拉斯，需要资源投入，却可能得出不利于公司的研究结论，阻碍公司的发展。

在以上因素的推动下，兰德于1948年正式脱离道格拉斯公司，发展成为一家独立的非营利性机构，并且得到福特基金会的资助，新机构命名为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公司”的名称不符合兰德作为非营利机构的属性，尽管如此，除了历史上曾短暂去掉“公司”名称的一段时间，“兰德公司”的名称一直约定俗成并保留至今，得到了社会广泛接受 [5]。

2.3 兰德公司的业务：从单一走向多元

兰德公司于1948年从道格拉斯独立并受到福特基金会资助，这是兰德业务发展历史上的第一个里程碑。与福特基金会的目标相呼应，此时兰德公司也确立了新的宗旨：促进和推动科学、教育和慈善事业的发展，一切为了公众福利和美国国家安全[9]。

对于独立后的兰德公司，资助体系和运营机制的完善为其业务多元化发展提供了条件。在1952年收到一笔拓展的经费资助之后，兰德公司有能力正式将研究工作延伸到非军事领域。20世纪50年代以来，兰德公司一方面通过研究工作影响美国政府的政策制订，包括帮助冷战中的美国历届政府应对太空竞赛与武器竞赛、制订核战略、干涉越南等东南亚国家事务等，与美国政府和军方始终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一直被称为“超级军事学院”以及“白宫智囊”；另一方面，兰德公司开始接受美国政府以外的其他组织资助，如各类国际组织、专业组织、基金会、大学和研究机构、企业、个人以及各国政府的资助，解决诸如教育、贫困、犯罪、健康、安全、能源、环境、人口等多方面的重大经济社会问题。

时至今日，兰德公司的业务已经扩展至全球，在伦敦、布鲁塞尔、堪培拉等地设有分支机构，拥有来自46个国家的1800多名雇员，其中57%拥有博士学历，博士专业领域涉及政治学、国际关系、社会学、行为科学、经济、商业、法律、物理学、数学、统计、计算机科学、工程、生命科学以及艺术等诸多专业，并设立有自己的研究生院（帕迪兰德研究生院）。根据2015年发布的统计数据，兰德在2014年共有超过1700项进行中的研究项目，发布了超过1000份各类研究报告和论文[10]。以上这些业务数据，一方面反映了兰德业务从单一走向多元的成长，另一方面也蕴含了兰德对世界的巨大影响。据统计，至今总计有3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其职业生涯中参与过兰德的工作[11]。除了具体研究成果，兰德公司提出了系统分析法、德尔斐法等研究方法，对于理性选择理论、运筹学、博弈论等理论做出了巨大贡献，对互联网等技术的产生、新型航空材料的应用等发挥了重要推动作用[12]。

当然，兰德业务的运营、组织与发展还为今天的我们带来了另一个影响深远的成果，那就是“智库”的形态。

3  兰德公司运营的主要特点

人们普遍认为“智库”这一术语首先在20世纪60年代用于描述兰德公司[5]。当时智库被认为是能够提出新观点并影响公共政策的研究机构。

3.1 兰德公司的运营机制

兰德公司的运营机制自其1948年正式独立时就基本确立，并保持着稳定、强健、充满活力的状态，有效指导和保障着兰德各项业务的开展和成长。这应得益于兰德早期的创立者和奠基人精心的“顶层设计”。

兰德在脱离道格拉斯之后的运作方案主要由身为律师的罗恩•盖瑟设计，在排除了并入大学或成为营利机构的考虑之后，兰德选择作为一家非营利机构来运作，在其制度中规定机构不设股份和股东，研究经费结余除了用于维持机构运营外，其余全部投资到研究项目本身。公司的所有者是兰德公司理事会（RAND Corporation Board of Trustees），由来自美国国内各大学、研究机构、实验室、基金会、企业、金融机构等各界精英担任。在兰德公司成立初期，美国空军仍是兰德主要甚至唯一的客户。

兰德运营机制的 “设计师 ”罗恩 •盖瑟在促进兰德从军工隶属机构到独立机构的转型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也是帮助兰德从福特基金会获得资助的关键人物。在这一过程中，他还参与了福特基金会的改革，并在日后担任福特基金会主席，使其成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基金会[13]。因此可以说罗恩 •盖瑟在战后对 “智库 ”和 “慈善基金会 ”这两项事物的设计和塑造上都具有重大贡献。也正因为有他的纽带作用，让象征着美国科研硬实力的兰德公司和代表着国家文化软实力的福特基金会紧密联系起来。这种结合是我们在观察兰德发展历程和运作机制时需要特别留意的。

综上所述，有人说兰德是由两位将军（亨利•阿诺德、柯蒂斯•李梅）、一位律师（罗恩•盖瑟）和一位飞机制造商（来自道格拉斯公司的富兰克林•科尔博姆，也是兰德公司的首任主管）不同领域的“三驾马车”共同创建的[1]。其实这几人的组合也绝佳地反映了兰德运营机制中的三大要素：阿诺德将军被誉为“兰德之父”，他代表了来自美国军队及政府的直接需求和支持，其后的李梅将军被称为“兰德教父”，他把来自空军的思想和要求在兰德机构中贯彻；盖瑟代表了兰德公司的社会资助者，也构建了兰德作为独立机构的治理结构，协调各个利益相关者，塑造了兰德的利益结构；道格拉斯公司代表了军工企业和工业界。再加上内部服务于兰德的来自科学界和知识界的众多研究者，以及外部与立法部门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兰德在一段时期内形成了典型的“军事-工业复合体”代表。我们在考察兰德智库的运营机制时，也必须将其置于这种宏观背景下进行分析。

3.2 兰德公司当前的管理架构

上述的运营机制和结构对兰德一直影响至今，也让兰德公司体现了区别于其它智库机构的特征。

在治理结构上，兰德实行“理事会”领导下的总裁负责制，兰德理事会是公司的最高决策机构[14]。根据2015年12月的最新资料，兰德公司理事会共由27人组成，包括美国政府和军队前高官、律师、记者、工商界人士等，也包含美国以外人士，如瑞典前首相比尔•卡特尔。2015年理事会理事长是前《华尔街日报》发行人、道琼斯高级副总裁Karan Elliott House，副理事长为索尼影业CEO迈克尔•林顿[15]。

在管理结构上，兰德总裁兼CEO负责兰德的日常运作，现由迈克尔•里奇担任，他曾长期担任兰德的执行副总裁[16]。在兰德公司管理执行层的设置上，已经显露其矩阵式管理架构（Matrix Management Structure）的特色：兰德像一般企业一样设置有分管财务、主营业务、外部关系、人力资源、教育培训等事务的副总裁；同时又按照业务线设置了分管各个研究领域、研究项目或研究中心的副总裁或主管。

在具体研究业务的组织上，兰德公司的“矩阵式管理架构”特征表现得非常明显。智库是典型的智力密集型、知识密集型机构，如何管理好众多研究人才，让他们的知识和价值发挥最大效用？如何围绕众多研究项目配置人员、资金和资源？兰德的矩阵式管理架构可以给我们很多启示：

研究和分析（Research and Analysis）工作是兰德的主要业务，由一名高级副总裁统领。在其下主要按两个维度进行划分。首先，兰德所有研究人员在行政上属于“全球研究人才库”（Global Research Talent），由专职的副总裁管理，其下又按照学科和专业划分为四大学部（Research Department）。学部的设置是根据现实情况动态调整的，表1显示了2015年学部的设置和变化情况。

表 1  兰德公司学部设置情况

Table1 Research departments in RAND Corporation

学部主要有以下几项职能：①负责对研究者的行政管理，保证研究者的质量，如进行人员的招聘、考核、提拔等。②参与对研究项目的审查和质量控制，如审查课题安排、研究进度和经费开支等。③负责本领域内的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④在学部架构下设置跨学部的研究方法中心，促进跨学科的创新方法共享和应用[18,20]。

矩阵的另一个维度是按照研究项目或应用领域分为不同的研究单元，如表2所示。每一个研究单元可能来自不同的资助者，并有对应的研究内容，其下可能会再细分为不同的研究中心、研究部或子项目。研究项目的经费由研究单元内的项目负责人（Project Leader）负责。

表 2  兰德公司研究单元设置情况[21]（2015）

Table 2 Research Programs in RAND Corporation

在矩阵式管理架构中（如图1），兰德的研究人员一方面在学部框架下接受行政管理和支持，另一方面根据不同研究项目的需要灵活流动和组配，建立多元化的团队，让不同的声音交融，真正实现兰德在其愿景中所宣称的“跨领域、跨学科”研究特色 [22]。这种矩阵模式将 “行政事务 ”和 “研究工作 ”有效区分，将人力资源、财务管理和项目管理有效协调，将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有效互补。

图1 兰德公司矩阵式管理架构示意图

Fig. 1 Matrix managementstructure in RAND Corporation

3.3 兰德公司的产品、服务及其政策支持作用

完善健全的运营机制和管理架构，再加上兰德公司积累半个多世纪的声誉口碑和客户资源，为兰德公司产品和服务的高品质提供了基础和保障。

在兰德公司的使命陈述与愿景声明中 [23-24]，明确提出兰德通过 “严谨 ”、“客观 ”的研究和分析促进政策的制定，以应对重大问题和棘手挑战，让全球范围内的个人、家庭和社群的生活更加安全、健康和繁荣。为实现这一目标，兰德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高度概括起来就是提供优质的决策信息。这些信息的得出源自兰德高质量的数据收集、强大健全的研究方法支撑和研究者智慧才能的多元融合。

为了衡量以上目标的实现情况，并说明兰德产品和服务的政策支持作用，现任兰德总裁迈克尔•里奇提出了以下三条标准：①我们所关注的问题是否是国家和国际政策议程中的首要议题。②我们研究和分析工作成果是否传达到关键决策者和更广泛的公众那里，并因此提升了政策讨论的质量。③我们的产品和服务在多大程度上促进了政策和决策[25]。在这三项标准的指引下，兰德公司每年都会发布年度报告，说明过去一年中成就亮点及其是如何影响公共政策的。在2015年发布的年度报告中[26]，聚焦了兰德为决策者应对“社会发展带来的家庭健康看护问题、老龄化人口的照料、新技术在儿童教育中的应用、应对新型恐怖主义的挑战、网络安全和大数据的利用、实现美军的迅捷部署”等问题所提供的决策支持。报告还特别指出：发现和扩展新知识只是实现兰德使命的第一步，在此基础之上，兰德致力于最大限度地传播研究成果，研究成果不应仅局限在专业领域和学术界，而是应该让全社会接触和理解。

兰德将其大部分研究成果作为公共产品，这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从其网站上免费下载获取，这一类非涉密的开放研究成果约占兰德研究成果总量的95%[5]。据统计在2014年兰德的网页下载量达到680万次[26]。此外，兰德公司还通过社交媒体、出版杂志、举办各类研讨会及对话活动等促进对研究成果的传播和对研究议题的讨论。

最后，兰德公司还具有教育职能，于1970成立的兰德帕迪研究生院是全美最大的公共政策分析博士学位授予点，也是唯一由独立的公共政策研究机构提供的博士生计划[27]。

4   兰德公司的最新动态

近70年来，兰德公司的业务走过了从依附到独立、从单一到多元、从封闭到开放、从单纯服务美国客户到服务于全球的发展历程。根据2015年12月的最新资料，兰德当前拥有“兰德欧洲（RANDEurope）”和“兰德澳洲（RANDAustralia）”两个地区分中心，拥有四大国际研究中心（亚太政策中心、全球风险与安全政策中心、中东公共政策中心、俄罗斯和欧亚大陆研究中心）。相比成立初期主要接受来自美国空军的合同，到2015年兰德服务的客户和经费来源已经遍及各个领域（如图2）。兰德一方面受到各类客户资助为其提供相关研究，另一方面利用慈善资助和经费结余，独立开展那些缺少特定资助对象却又棘手或长远的重大复杂问题。

图 2  兰德公司 2014年度经费来源 [26]（单位：百万 /美元）

Fig. 2 Revenue of RAND Corporation in 2014 (USDollar/Million)

当然兰德在当前和未来发展的过程中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有历史学者认为，兰德的“黄金时代”和“全盛时期”发生在冷战的巅峰时期。在那时兰德能够直接而深远地影响白宫及军方的决策和布局，譬如20世纪60年代美国对于国防部前所未有的重大整顿改组，就是时任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率领一组主要来自兰德的专家直接实施的，这组兰德专家也有了广为流传的绰号——“神童组”（WhizKids）[28]。而今冷战早已结束，老一代具有早期兰德思维和气质的研究者已经离去，兰德也走出了一度“呼风唤雨”的年代，而且需要面对其它各种新老智库机构的挑战和竞争。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认为，兰德公司是战后智库形态发展进程的最佳缩影和样本。

2015年初，国际权威的智库排名报告——由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智库与公民社会项目”（TTCSP）主持的《全球智库报告（2014）》[29]发布。在这份报告呈现的全球顶级智库前十名中，兰德公司排名第7，位列美国布鲁金斯学会、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美国卡内基和平基金会、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比利时布勒哲尔智库、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之后。在该报告中除了总体排名，还有49项按地区、专业和分项划分的排名表单，兰德公司在其中多项排名中都位居前茅。

为有效揭示《全球智库报告》中关于兰德公司的最新动态，笔者在表3中，专门将兰德公司在报告中所有位列前十的各项排名表单整理出来。同时对比上一年度报告，说明兰德公司的排名变化情况。此外，还以兰德公司为坐标，列出了兰德所在的各项排名中前三位的智库。

从表3可以看出，除兰德公司之外，还有很多重要智库在当今世界的各个领域施加着影响。这些顶级智库仍集中在英美等发达国家。兰德公司近年来一方面保持着其在国防、安全领域的传统研究优势（防务和国家安全领域顶级智库排名继续第2），另一方面在教育政策领域的排名有大幅度跃升（从2013年的第15位到2014年第2位）。另外在拥有特殊成就的顶级智库排名上，我们也看到了兰德公司所保持的强大优势：在拥有跨学科研究项目、政策导向型的公共项目两项排名上持续位居第一名。

表 3  兰德公司在《全球智库报告》（2014）中的排名情况

Table3 The position of RAND Corporation in 2014 Global Go To To Think Tank Index Report

（注：数据整理自《全球智库报告（2014）》）（“——”表示排名较上一年没有变化）

5  结语

从兰德项目开始发端，在 70年的时间里，兰德公司在很多方面塑造了当代智库的形态。从兰德公司的成长轨迹和发展态势中，我们可以看到兰德智库的形态是深深根植于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当中的，例如兰德身上所具备的美国特色的“军工复合体”基因，以及推动兰德产生和发展的冷战背景等。因此我们在考察和借鉴兰德工作作为顶级智库的运营特点时，就不仅需要在表层关注其所取得的大量研究成果和成就，也不仅仅是考察其当前静态的管理架构，而是需要将其还原和放置于历史背景和宏观环境中加以考察。

同样，当我们把目光转移到当前我国正在大力开展的新型智库建设上时，也需要对新的时代特征和中国国情有清晰的认识和敏锐的把握。当前我国正进入全面深化改革、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全新历史阶段，经济社会结构的巨大变迁也带来了一系列新课题。而在我国的外部环境上，也面临很多新的全球性、复杂性挑战，这些都为我国智库的发展提供了广阔舞台[30]。上海社会科学院智库研究中心发布的《 2014年中国智库报告》指出，当前我国智库在蓬勃发展过程中还存在着服务产品质量不高、缺乏独立性与专业性、组织方式和管理手段比较滞后等亟待解决的问题[31]。

当前智库发展已经成为全球范围内的趋势。我们在关注本国智库发展的同时，也要跟踪国外智库的发展态势，从中寻求发展理念、经验乃至教训。兰德公司作为当代智库的鼻祖和最佳实践代表，在其管理思想、管理模式、组织形态等方面值得我们借鉴，引发我们更多的思考。

参考文献 :

[1]阿贝拉 .白宫第一智囊：兰德公司与美国崛起 [M]. 梁筱芸 ,张小燕，译 .北京：新华出版社，2009.

[2]The RAND Corporation: The Think Tank That ControlsAmerica[EB/OL].[2015-12-20]. http://mentalfloss.com/article/22120/rand-corporation-think-tank-controls­america.

[3]兰德高管否认预测中国出兵朝鲜笑称是 “童话 ”[EB/OL]. [2015-12-20]. http://news.xinhuanet.com/mil/2014­11/22/c_127240053.html.

[4]“兰德朝鲜报告 ”的传说与现实 [EB/OL].[2015-12-20].http://www.yicai.com/news/2013/09/2997639.html.

[5]About RAND, Frequently Asked Questions[EB/OL]. [2015-12-20].http://www.rand.org/about/faq.html.

[6]坊间关于兰德公司有一些传闻，是真的吗？ [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zh-hans/faq.html.

[7]Douglas Aircraft Company. Preliminary Design of anExperimental World-Circling Spaceship[R].Santa Monlca:Douglas Aircraft Company,1946.

[8]Science The Endless Frontier [EB/OL].[2015-12-20].https://www.nsf.gov/od/lpa/nsf50/vbush1945.htm.

[9]A Brief History of RAND[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about/history/a-brief-history-of-rand.html.

[10] RAND at a Glance[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about/glance.html.

[11]The Nobel Prize and RAND[EB/OL].[2015-12-20].http:// www.rand.org/about/history/nobel.html.

[12]How RAND Invented the Postwar World[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content/dam/rand/www/ external/about/history/Rand.IT.Summer04.pdf.

[13] Ford Foundation, History[EB/OL].[2015-12-20].http://www.fordfoundation.org/about-us/history.

[14]二十世纪声誉鹊起的兰德公司 [EB/OL].[2015-12-20].http://www.cet.com.cn/wzsy/gysd/611482.shtml/.

[15]RAND Corporation Board of Trustees[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about/organization/randtrustees. html.

[16]Michael D. Rich[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about/people/r/rich_michael_d.html.

[17]Research Departments [EB/OL].[2015-12-20]. http://www.rand.org/jobs/research-departments.html.

[18]王继承，冯巍 .合格的政策分析家是怎样炼成的 [J].中国发展观察，2012（9）：22-27.

[19]本刊记者 .兰德公司总裁赖斯访问记 [J].科技导报，1985（5）：33-35.

[20]Methods Centers at RAND[EB/OL].[2015-12-20]. http://www.rand.org/capabilities/methods-centers.html.

[21]Organization and Divisions of the RAND Corporation[EB/OL].[2015-12-20]. http://www.rand.org/about/ organization.html.

[22] RAND Vision[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about/vision.html.

[23] RAND’s Institutional Principles[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about/principles.html.

[24] History and Mission[EB/OL].[2015-12-20].http://www.rand.org/about/history.html.

[25] RAND Corporation.RAND Year in Review 2014[R].RandCorporation,2014.

[26] RAND Corporation. 2014 RAND Annual Report[R].RandCorporation,2014.

[27] About the Pardee RAND Graduate School [EB/OL].[2015-12-20].http://www.prgs.edu/about.html.

[28] Whiz Kids (Department of Defense)[EB/OL].[2015­12-20].https://en.wikipedia.org/wiki/Whiz_Kids_ (Department_of_Defense).

[29] 2014 Global Go To Think Tank Index Report[EB/OL].[2015-12-20]. http://repository.upenn.edu/cgi/viewcontent.cgi?article=1008&context=think_tanks.

[30]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 [EB/OL].[2015-12-20]. http://www.gov.cn/xinwen/2015-01/20/content_2807126_2.htm.

[31]2014年中国智库报告 ——发展特点与政策建议 [EB/ OL].[2015-12-20].http://www.sass.stc.sh.cn/zkyjzx/index.jsp.

The Operation Features and Developmental Stance of RAND Corporation

Wang Zheng1,2

1 University of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049

2 National Science Library,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190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In the background of enhancing theconstruction of new types of think tanks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ispaper aims to investigate the worldwide top think tank--RAND Corporation, whoseoperation feature and developmental stance offer references and lessons toChinese think tank construction. [Method/process] This paper adopts casestudy as the major method, collects data by literature review and websiteinvestigation, cites first-hand information and research papers from RAND, andrefers to the latest global think tank index reports, in order to make the fullview for RAND Corporation. [Result/conclusion] RAND shapes thecontemporary think tank in many ways. Its emergence, development and growthwere rooted in the social environment and 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 In nearly70 years, the business of RAND comes a way from subsidiary to independence,from unitariness to diversification, from closeness to openness, and fromproviding simple services for the US government to serve for global clients.This benefits from RAND’s advanced operation mechanism and managementstructure.

Keywords: RAND corporation think tank operation mechanism  management structure

（来源：智库理论与实践，2016年03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