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我国居民消费仍处爬坡修复期，但旅游消费增势非常显著。今年“五一”假期，旅游所引发的消费热潮万众瞩目，其中湖南旅游业表现出众，这再次体现出旅游需求的刚性和旅游产业的长期活力。
1987年，在时任国务委员谷牧同志提议下，由孙尚清先生牵头，组织中国社会科学院财贸所、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和原国家旅游局专家参与，启动了《旅游经济发展战略》课题研究，历时一年以上实地调查研究，得出“旅游是永远的朝阳产业”的论断。疫情三年，旅游业深受影响，但一旦恢复基本的市场运作条件，消费即能快速修复甚至冲击前期消费高点，再一次证明了这一论断的科学性。不仅如此，当前各地政府均在大力投入旅游业，也说明发展旅游业对地方经济的拉动作用、对消费的聚集作用、对社会的保障作用均已得到充分认识。湖南发展旅游业，首要的是紧抓“双期合一”的重要窗口期，加快建设世界旅游目的地集群，推动省域旅游业大升级大发展。
把握旅游业“双期合一”重要窗口期
目前，我国旅游业正处于两个关键的窗口期。
全国性的旅游格局大调整期。疫情防控转段后一到两年时间，旅游业将产生巨大增量，2022年全国国内旅游收入为20444亿元，2023年即使恢复到2019年的7成水平，全年国内旅游收入增量也将超过2万亿元。这个巨大的增量，是在三年疫情打乱旧有旅游格局的基础上产生的，对于旅游者而言，去哪旅游、怎么旅游、理想的旅游目的地在哪里，整个认知地图均有待重建，大家很饥渴地想要获得答案。巨大的增量和有待再引导的客流间，产生了旅游目的地间流量调配的巨幅空间。今年以来，我国旅游热点轮动，涌现出如“旅游局长带货”“特种兵式旅游”“淄博烧烤”等一系列现象级的社会热点，一批传统冷门旅游目的地迅速抢占前排，成为旅游界新顶流，旧有的旅游格局在瓦解中迅速重建。这样的发展背景，最有利于推动旅游业升级发展。2003年“非典”之后，携程、同程、穷游网、去哪儿等一批旅游企业，广州长隆旅游度假区、嘉兴乌镇的西栅、长沙的坡子街、成都的三圣花乡、湖州莫干山的洋家乐等一批新顶流景区和目的地均在这一窗口期崛起。可以预见，影响中国未来的顶流旅游目的地，也将在本轮调整后形成。
关键性的世界旅游目的地塑造期。研究世界旅游目的地，更应关注其形成的时机。从国际经验看，世界级的旅游目的地往往形成于其所在国家从高速发展阶段向中速换挡的时期，其核心原因有三点。一是经济换挡期往往带来服务业发展红利。在高速发展期，国家资源聚集于制造业，服务业往往受到压制，发展程度不高、开放程度较低。而在经济换挡期，服务业通常能聚集更多资源、获得发展机遇。国民的旅游需求在往品质化上走，国家的开放程度在迅速提高，而高速发展期留下的基础设施、公共服务体系又为旅游业大发展提供了条件，一批具有世界级影响力的旅游目的地在此环境中迅速崛起，成为国家旅游业的标志。二是经济换挡期往往是旅游业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旅游目的地受国内外需求拉动，渴望与世界接轨，形成世界级的赶超，由此形成目的地全方位的转型升级，产业运行从过往的主要依赖投入转向依赖效率，产业运行质量大为提升。三是经济换挡期往往形成大改革大开放的格局。全方位的社会经济改革逐步将生产要素从高速增长的环境中解放出来，国际化的规则、国际化的要素、国际化的投资和运营由此产生，从而对旅游目的地的国际化形成强有力的推动作用。
依托城市，构建世界旅游目的地集群
当前，我国旅游业正在发生重大的格局转换，其中的关键，是由传统的接待型旅游经济转向城市型旅游经济，城市成为旅游业提质升级的主要方向。从世界旅游目的地的形成历史看，其迈向世界级的关键，也来自于由单一的景点吸引人，转向以城市为目的地构建富有品质、生机勃勃、与城市产业有紧密关系的综合吸引。这种以城市吸引游客的方式，是拉斯维加斯、威尼斯、迪拜、新加坡、北海道等一批世界旅游目的地的魅力所在，更是其旅游业能够高质量激活城市经济的主要原因。
而发展城市型旅游经济的关键，是以城市兴趣点网络（Point of Interest）来服务和吸引游客。城市的发展、人口的加密聚集、市场机制的巧妙设计，带来生机勃勃的城市服务业，与城市文脉紧密结合的博物馆、展览、演出、餐饮、娱乐等休闲场所等密布全城，形成一张丰富而充满活力的大网，丰富的兴趣点网络构成了游客造访一座城市的重要理由甚至是主要理由。在此格局下，游客对一座城市的到访不再是单点单线的观景，而是对兴趣点网络的体验。从国内旅游形势看，这种格局已经形成，比如携程按照市场热度形成的目的地推荐呈现出明显的城市生活特征，上海的弄堂、北京的演出、天津的茶馆相声、深圳的沙滩、成都的采耳、重庆的馆子，比当地的名胜古迹更受关注。拉斯维加斯、威尼斯、迪拜、新加坡、北海道等世界旅游目的地的发展关键，也在于其资源与兴趣一体对游客产生的城市网络化吸引。依托城市发展旅游业，能够带来旅游业规模大幅提升，比如上海外滩“五一”假期一天的旅游接待量超过100万人次，而一般的5A级景区单日最大承载量是几万人次，其中可见以城市为依托架构旅游业的巨大发展空间和潜能。
在以城市吸引游客的道路上，湖南走在了全国前列。比如长沙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网红城市，游客到长沙的“必打卡”目的地有橘子洲、湖南博物院、岳麓山、太平街，还有文和友、茶颜悦色、长沙IFS、大长沙美食城寨、黄兴路步行街、长沙足浴等。高质量的城市生活内容，一直是长沙作为旅游目的地的核心吸引力，长沙旅游业“人无我有”的核心能力，在于其将城市生活内容迅速转化为旅游打卡内容的推动能力。
发展湖南旅游业，就应放大长沙这种能力，将其推向全省其他13个市州，将伟人故里、洞庭湖、崀山、桃花源、武陵源、南岳衡山等编织入城市魅力的大网之中，利用城市兴趣点网络提振旅游吸引力，依托城市公共服务体系完善旅游服务，发展世界旅游目的地集群。湖南应构建联结区域内城市旅游的大网，将具有世界代表性、蓬勃而有活力、与经济发展紧密融合的湖南城市生活体系搭载在旅游平台上，并匹配世界级的服务和接待体系，进而升级景区、放大目的地、集聚产业，构建一批面向世界、代表湖南的世界旅游目的地集群。
为此，湖南旅游业应充分调动城市休闲资源，构建以生活丰富性为基底、城市风情为吸引力、新创意阶层为依托、跨界企业为网络、城市服务和治理为支撑的发展新机理。具体应优化以下六个方面机制设计：优化市场机制，培育、整合、规划并推广城市兴趣点网络，聚集休闲吸引要素；优化人才机制，吸引创意人群聚集，以湖南旅游为平台，拉动创新创业；优化资本机制，政府和市场合力，培育成功商业运作模板，推动资本聚集；优化产业化机制，以旅游创新为核心引领，培育旅游创新产业链链主，强链扩链，衔接旅游产业与城市高精产业，培育和构建湖南的世界级旅游企业和世界级创新创业网络；优化数字化机制，推动数据要素的集中和有效利用，形成旅游数字化应用高地治理机制。
立足前沿，构建创新发展的旅游产业高地
湖南建设世界旅游目的地集群，其集群性体现在高质量旅游业的覆盖是省域性的，其目的地体现在城市文化经济系统对旅游业的充分融入与支撑，而其世界性主要体现于发展的前沿性上，要面向国际、面向前沿、面向双循环进行规划和开发。
世界旅游目的地往往具有前沿性，比如北海道是国民需求开发的前沿，新加坡是经济地理与经贸的前沿，巴黎是文化传承和发展的前沿，拉斯维加斯是科技与体验的前沿，阿尔卑斯山是人与世界和谐相处的前沿。湖南发展世界旅游目的地，也应建立嵌入集成式的前沿开发，依托于现代化、城镇化、国际化三大增长基石，立足于世界旅游业创新、科技和可持续发展的前沿，构建旅游发展大局。其中，积极探索创新在旅游发展中的内在引领、科技在旅游业中的深度应用、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拿出行之有效的湖南应用、湖南方案，是湖南旅游业走向世界前沿的重要着力点。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秘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