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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凯:农村政策研究的历史教训

时间:2024-08-11 来源:当代农政 作者:赵树凯

题记:本文以农村政策的历史变迁为视角,讨论政策研究如何对待“理论”、“政治”、“理想”和“调查”等问题。

  当代中国农民的命运被“政策”所塑造,“政策研究”被许多人视为经国之盛事。这里的“历史教训”,并非相对“成功”而言的“失败”,而是历史提供的“课程”(Lessons),或者说启发思考。

一,农村政策史“悲欣交集”

听农民说政策史,有1950年代分到土地的欣喜,也有1980年代重建家庭经营的欣喜,但是,也有很多眼泪,有大跃进,有公社化,有大饥荒,还有文革。历史实在一言难尽,可谓“悲欣交集”。

  建政七十余年,就农村经济体制而言,前期是人民公社,随后是重建家庭经营。公社之前是合作化,合作化的设定方向是集体化,合作化堪称公社化预备期。人民公社制度的失败,不仅是集体经济体制本身的失败,而且从根本上颠覆了关于社会主义的既有理解。

  如果追溯文件,早在1943年11月,毛泽东在延安的重要讲话《组织起来》,就提出分散的个体生产要逐渐集体化,“将来发展为苏联式的被称为集体农庄的那种合作社。”[i]。建政前夕,1949年3月,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的报告中,毛泽东明确提出:“分散的、个体的农业经济和手工业经济,是可能和必须谨慎地、逐步地而又积极地引导它们向着现代化和集体化的方向发展。”[ii]土地改革完成以后,本来准备搞十五年到二十年过渡时期,但是,1955年夏季合作化步伐突然加快,三年完成了合作化,又三年则是大跃进和公社化,随后发生三年大饥荒。本想实现“大跃进”,但未料想造成大饥荒,被迫体制调整,又回到了高级社形态,虽然还称“人民公社”,但此公社已非彼公社。调整中,有些地方“得寸进尺”,搞起了包产到户,高层认为这触碰了社会主义底线,是复辟资本主义,给予断然打击。

  由包产到户问题生发出无比宏大的政治问题——“社会主义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在社会主义历史阶段中,还存在着阶级、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存在着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的斗争,存在着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性。要认识这种斗争的长期性和复杂性,要提高警惕。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这成为“党在社会主义阶段的基本路线”,概括为“以阶级斗争为纲”。这条“路线”率先在农村开始执行,对于农民的“基本路线教育”(有时又称“社会主义教育”),持续数十年。农村率先开始文革,比全国早两年。文革从农村开始,改革也从农村开始。人民公社维持近三十年,终于难以为继,被农民所推翻,复归于家庭经营。曾经响彻神州的“基本路线”也烟消云散。

  1950年代中期和1960年代初期,毛泽东先后亲自主持起草了“全国农业发展纲要”、“人民公社条例”等政策规划,不仅有具体的生产指标,也有生活指标(如提出在10年内消灭苍蝇、蚊子、老鼠、麻雀),更有宏大的制度设计,把“人民公社条例”作为农村“小宪法”,要管很长时期。但是,真实生活的演变,使得种种设想规制沦为烟云。在1970年代和1980年代乃至以后,努力仍在继续,如农民所讥讽,“纸上画画,墙上挂挂”,枉费了若许笔墨纸张。有一种力量充满自信,以为可以规划掌控农民生活,由近及远,三五十年,上百年,甚或更长。但是,历史并不留情面:应对现实已是捉襟见肘,把控将来更显自不量力。

  七十年时间并不算长,但农村政策的历史画面足够光怪陆离,甚至翻天覆地。农民中有好事者,既感叹眼花缭乱,更有疑窦丛生:与其土地分给农民后又迅速收归集体,那么,当初直接搞集体化如何?同样,搞了若干年集体化,又回到家庭经营,当初集体化又何苦?家庭经营重新确立,不论土地所有性质如何,说明集体化已然失败。

  所谓农村改革成功,核心标志是重建家庭经营,为市场经济奠定了基础,开辟了道路。但是,通观改革以来,并非所有政策努力都值得称道,有过关斩将,也有败走麦城。四十余年间,中央文件若干,政策要求若干,效果如何,历史省察似乎无人顾及。以绩效而论,政策条文大致可分三类:第一类,发生了作用,且效果积极;第二类,发生了作用,但效果消极;第三类,没有作用,仅成一纸空文。这中间有许多历史的课程值得温习反省。

       二,政策研究与“理论”

  任何政策研究,都无法摆脱理论影响,或自觉不自觉应用理论,但是,政策研究不应当拘泥于理论,不论这理论何其宏大、何其高屋建瓴。农村政策史告诫我们,政策研究最怕理论至上。如果按照理论来设计政策,照葫芦画瓢,则贻害无穷。人民公社就是起源于一种宏大理论,曰“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金桥”。俗话说,“生活之树常青,而理论是灰色的”,也同样适用于政策研究。必须摆脱理论对政策研究的束缚,才能使得“政策之树”常青。

  政策研究尤其不能被所谓理论权威所主导,这是政策史的历史警告。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政策研究被某些理论权威所把持。陈伯达、张春桥之流,当时可谓名动天下,成为全党公认的理论家。陈伯达关于人民公社的理论,张春桥关于“对资产阶级实行全面专政”的理论,听起来那么高瞻远瞩,那么气贯长虹,那些年里,不仅党内干部要学习,普通农民也要学习,成为不容置疑的政策指南。陈永贵主导的大寨经验,取消自留地、实行政治工分、关闭自由市场,就是秉持了“全面专政”理论。在个人关系层面,当时同为国务院副总理,张春桥对陈永贵相当不屑,多有不睦,但是,在基本政策主张上,在对农民实行专政上,二者可谓声气相求。

  1980年代农村改革,是政策研究突破理论束缚的成功案例。回朔改革年代跌宕起伏的政策争执,就主流进程而言,基本上摆脱了理论家主导,或者说,改革推进的过程,就是突破理论束缚的过程。期间,也不时出现一些理论权威依据经典理论提出政策主张,如反对包产到户、私人雇工等,认为不符合社会主义理论,不应该被政策所允许。这些理论家的说辞,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称得上“理直气壮”,以至于改革者难以应辩。但是,得益于那个年代的政治空间宽阔,政策竞争环境宽松,农民能够自主选择,改革得以成长。否则,如果这些理论家占据了政策主导,农民创新将被窒息,改革局面将不复存在。改革经验证明,理论并没有那么重要,更不能用理论来裁剪现实。

  改革早期,杜润生主持政策研究和文件起草,也颇多引经据典和理论阐述,后期,杜润生的理论爱好越来越淡漠。晚年,他退出政策研究一线,系统反思改革经历,不再把某种理论、主义信奉为政策制定指南。杜润生多次说:“我没有自己的什么主义,有主义也是经验主义”。他还说:“听说邓小平1987年就说过,只要国民经济搞上去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人民满意了,叫什么主义都可以”。[iii

  [i] 黄道霞编:《建国以来农业合作化史料汇编》中共党史出版社1992年3月第一版,第5页。

  [ii] 黄道霞编:《建国以来农业合作化史料汇编》中共党史出版社1992年3月第一版,第18页。

  [iii] 杜润生著:《杜润生文集》(下册),山西出版集团2008年7月第一版,第1464页。

    三,政策研究与“政治”

  政策研究中的政治问题,首先是谁参与政策制定。长期以来,政策制定的真正参与者是领导和秀才。有时候,某些农民也曾成为听取意见的对象,但是,农民的意见无法直接作用于正式的政策议程。政策制定是一个权力运作的系统,是封闭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没有农民的位置。哪一种政策体现农民意志,或者说代表农民,往往是有权者的自我标榜,而与农民无关,农民不能参与评判和选择。让农民进入政策制定的权力系统,是政治改革和政治转型的重要方面。

  政策过程涉及到利益分配、权力结构,当然是政治过程,但是,政策研究本身,不能过于“政治化”,不应当随便把具体的政策意见分歧,上升归结为政治态度、政治立场。不能以“讲政治”的办法来对待政策研究,以政治标准划线,支持某项政策就是政治上的朋友,反对某项政策就是政治上的敌人。否则,不可能有实事求是的政策讨论,而只能有失去原则的政策吹捧,政策错误无法得到纠正。人民公社时期,以“政治运动”治农村,把农民对公社体制的态度、对于粮食收购的态度、对公共食堂的态度、对于大寨经验的态度,都上升为政治问题,都归结为对社会主义的态度,对共产党的态度,作为划分“阶级敌人”的标准。这是在制造敌人,也破坏了经济,败坏了农民对于制度的信心,历史教训深刻而丰富。

  政策过程不应该被少数精英所垄断,不应该高度封闭,而应该高度开放,应该让所有利益相关者参与。这种开放和参与,应该制度化,用政治体制来保证。改革初期,在高层政策研究部门,虽然包产到户问题意见截然对立,但在成立农民协会问题上却没有分歧。一些明确反对包产到户的领导人也认为,如果大跃进、公社化时能够让广大农民发出声音,特别是农民能有自己的组织表达意见,错误政策就不会越走越远,以至于造成大饥荒的历史灾难。所以,虽然他们反对包产到户,但主张成立农民协会。长期以来,不仅农民的政策意见不能表达,其他社会群体也无法表达,只能对错误的政策歌功颂德。至今,这些历史教训并没有很好总结。政策研究的核心基础,并不在于某个人、某个学派、某个理论家或政治人物声称代表了民众,而重要的是让民众发声。让农民自己代表自己,才是真正尊重其首创精神和选择权利。

  政策研究当然要讲政治,但是,最大的讲政治是体现民意。怎样体现民意?最重要的是从生活出发、尊重现实、尊重常识。文革若干年,到处都是“政治第一”,社员评工分也要政治第一,大寨称“政治工分”,以至于谁背诵毛泽东文章好,谁工分就高。那时,还有一个响亮的政治口号:“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1977年夏,万里出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时,这样的口号仍然被很多人推崇。万里反驳说:“不论集体地里的粮食,还是自留地里的粮食,吃了都能不饿。”“你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吃草?你自己吃粮食,你让农民吃草,你这是什么社会主义!你这是什么政治!” “让农民吃上饭,是最好的政治;吃不上饭,是最坏的政治。”万里在这里讲政治,是讲普通的生活逻辑,讲常识,讲人话。

    四,政策研究与“理想”

  政策研究当然要面向未来,面向理想状态,但是,政策研究不能搞未来主义,不能搞理想主义,不能被宏大迷人的理想叙事所左右。未来是不确定的,现实问题解决不好,而试图去解决未来问题,是一种虚妄,必然走入乌托邦。乌托邦主义向人们许诺最美好的未来,许诺充分的福利、平等的生活。乌托邦思想主导的政策研究,鄙视既往,迷信将来,激进地否定传统,人为地割断历史,强行切断传统与现实的联系,试图朝夕之间创造一个辉煌的新世界,如公社化期间提出“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甚至提出“两年实现共产主义”。通过建立农民关于未来的虚假认知,来取得农民关于激进政策的认同,甚至强迫农民来执行这种激进政策。““理想”被狂热地贯彻运于现实生活中,往往成为政策制定的陷阱。历史告诉我们,越着眼于未来,越容易迷失于当下,政策研究同样如此。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中央文件曾经宣告人民公社“成为我国由社会主义社会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的最好的形式。现在也可以预料,在将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人民公社将仍然是社会结构的基层单位。”[ii]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人民公社制度不满,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罪名深重。那时,农民家里不准有锅碗瓢盆,都要去吃公共食堂。公共食堂被宣称为“社会主义阵地”、“社会主义心脏”,谁反对公共食堂,就是反对社会主义。进入七十年代中后期,人民公社的“一大二公”仍然被奉为神明,全国上下批判资产阶级法权、限制资产阶级法权,批判按劳计酬、自留地、自由市场贸易等一切所谓鼓励“私有”的东西。很多年间,农村盛行“割资本主义尾巴”,连家里边养几只鸡鸭、种点葱蒜都看作对社会主义心怀异志,受到批判斗争。总想把农民改造成为“一心为公”的“共产主义者”。农民被视为社会主义理想的异端,所谓“教育“农民”,就是训斥农民、管制农民。在看似辉煌的“政策”光环中,农民动辄得咎,不知所措。政策被赋予“神性”,政策推行成为“政策迫害”。

  政策史演变显示,企图以宏大的理想叙事来统领政策研究,是一条走不通的道路。西方有谚语说:“太想伸手摘取星星的人,常常忘记脚下的鲜花”。联想到大跃进、人民公社化引发的惨烈历史场景,这样的比喻似乎太过于诗意,也许应该说:为了采摘遥不可及的星星,意乱情迷,胡蹦乱跳,践踏了脚下的鲜花,制造了遍地狼藉,甚至头破血流。“大跃进”、“公社化”均属明证。由自称高明者根据对未来的想象去设计一套制度,强制农民顺应这套制度,过这种“理想”生活,实际上把农民当成了一种历史的工具,而不是真正以农民为核心,不是把人作为根本目的。现在,虽然大跃进失败了,人民公社瓦解了,但造成这种悲剧的未来主义政策观,依然香火缭绕,信众如云。“重走集体化道路”、“实现再一次飞跃”即为此类。  

  通观当代农村政策研究,著作文章汗牛充栋,但以论证、注解或歌颂为底色,罕有质疑和挑战。这种研究,不仅助长了政策失误,也是研究者的自我奴役。需要深切反思者,不仅是政界,而且有学界。作为从政者,或称党派依归,或辩称政治中立,尚可谅解。但是,作为学者文人,丧失了独立声音,沦为政策附庸,吹捧不遗余力,则有违良知。如明人顾炎武所言:“故士大夫之无耻,是谓国耻。”因为要面对权势,对学者而言, 政策研究比学术研究更考验风骨——“松柏后凋于岁寒,鸡鸣不已于风雨”。

  农村改革,是农民对公社集体化的历史反叛。现在,虽然乌托邦的人民公社和集体化已经在政策上被否定,但是,政治思想清算并没有完成。从这个角度讲,农村改革还在半路上。当前诸多政策研究,依然笼罩着乌托邦色彩。集体经济仍然是农村政策焦点议题,有说法称将来还会走向集体经济,甚至醉心于解读集体经济再次“飞跃”。现在的问题是,曾经的“飞跃”成功了吗?公社集体经营退回到家庭经营,这是飞跃还是复归常态?已经有的集体经济已经失败了,新的集体经济怎样才能成功,并没有找到可行路径。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对待集体经济,需要谨慎,否则重蹈覆辙。历史没有剧本,也不需要导演,历史的浩荡脚步,已经无情地嘲笑了那些试图为历史编写剧本或充当导演的人。    [i] [美] 小尤金·约瑟夫·迪昂著:《美国人为什么恨政治》,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1年4月第一版,第262页。

    [ii] 国家农业委员会办公厅编:《农业集体化重要文件汇编》(下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1年10月版,第112页。

         五,政策研究与“调查”

  研究政策当然需要调查,但是,调查能决定政策质量吗?历史经验显示,对政策制定者来说,调查似乎没那么重要。

  翻检农村政策史,若论调查的深入程度,文革期间称得上最为“深入”。那些年,政府农村工作机关有所谓“三三制”(1/3人员在机关办公,1/3在农村“蹲点”,1/3在农村“跑面”);基层干部则有“一二三制”(县级干部到农村参加劳动100天,公社干部200天、大队干部300天)。这个“一二三制”由大寨经验而来,被中央确立为大寨县六条标准之一,正式进入学大寨的验收考核。身兼昔阳县委书记的副总理陈永贵本身就是农民,经常参加农业劳动;当时的农林部长沙风,每年都到农村蹲点,有时在农民家里住一个多月;其他级别干部,更不在话下。可以说,这个时期各级官员在生活上对农民、农村最为亲近,但是,这个时期的政策却严重脱离农民,甚至与农民为敌。

  究其原因,道理似乎简单。那些住在村里的大小官员,虽然无不亲眼目睹、亲身感受了农民对公社体制的不满和消极,但是,他们的调研被一个根本理念所统帅,就是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就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的斗争”、“阶级斗争为纲”。有了这种最高纲领和基本理念,政府官员无论如何深入农村,无论在农民家里住多少天,即便与农民在一个炕上睡觉,在一个锅里吃饭,也从来不怀疑问题出在人民公社体制上、集体化政策上,而怀疑问题出在广大农民身上。这些驻村干部经常讨论农村发展缓慢的问题在哪里,但是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把问题归结为阶级敌人的破坏,归结为农民要走资本主义道路。因此,这些干部回到机关的调研报告,无不强调“阶级斗争”,强调“防止资本主义复辟”,强调“继续革命”理论。在这种政治情形下,在这种纲领和理论的统领之下,农村调查虽多,对政策改进无济于事。

  与文革时期相比,改革年代的农村调查不算深入。以万里来说,他作为中央领导分管农村工作,虽然有时到农村,但并没有住在村里。调任中央之前,万里作为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有时不经地方官员陪同直接进村访问,但是,他没有像文革前副总理谭震林那样化名住在村里,更没有像陈永贵那样与农民一起劳动,像农民那样生活,甚至也没有在农民家里吃过饭。1979年4月,万里在主持省委常委会决定在肥西县山南公社试验包产到户之后,第一次来到试验的大队,在会计家里与部分村民、干部座谈,座谈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中间村干部要为他准备午饭,他拒绝了,座谈结束后赶回了合肥。杜润生经常进村入户调查,但他没有像文革期间农林部长沙风那样,住到农户家里,搞所谓“同吃、同住、同劳动”。按照学大寨标准,万里、杜润生的调查是很不深入的,但是,这个时期是政策最受农民拥护、农村发展最好的时期。

  由此可见,对主政者来讲,有多少调查似乎不那么重要,或者说,深入调查与好的政策制定并不具有必然联系。在我看来,起决定性作用的主要是两个条件。其一,政策理念的开放性,是否能够真正尊重农民、尊重基层、尊重现实。如果主政者一方面大权在握,另一方面思想冥顽不化,那么,再多调查也无济于事。其二,政策过程的开放性,这种开放性的政策过程是否有制度化保证。如果政策过程开放透明,各种利益相关者、各种意见声音都有充分表达的政治空间,公众参与政策制定的权力得到充分保证,即便主政者并不下很大功夫下基层调查,也可能制定出好政策。如果没有开放的政治空间,一个人说了算,政策理念固执一端,油盐不进,则无论调查多么深入,也难以制定出好政策。

                                                                               (2024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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