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增长与环境的关系
中国近三十多年过快的经济增长,透支了资源和环境,在追求高增长的同时没有顾及到人们的生活环境和资源状况,于是造成了较为严重的环境问题和资源枯竭。因此,政府已经将增长目标降低到了中高速(6%-7%),不再继续单纯追求高增长率。另外,随着中国经济体量的增大,增长的空间越来越小,即使不考虑环境等其他因素,增长率也必然会下降,这是经济学原理(边际收益递减规律)和各国的发展经验都已经证明了的。
不过,适当的增长率不仅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我们知道,经济发展的核心内容就是经济增长,其次才是结构变化,如果没有适当快速的增长,结构变化也是滞后的。我们还知道,在经济发展水平还比较低的条件下,经济增长主要来自于工业的发展。工业的发展需要劳动力,于是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就可以成为工业劳动力,这就导致了产业结构的变化。另外,适当的增长率能够带动就业,而就业是任何一个国家经济活动中的重要指标。特别对于缺乏社会保障的发展中国家来说更加重要,因为它还意味着经济结构的转变。所以在很大意义上,经济增长率意味着结构变化,也就意味着经济发展,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十分重要。
二、工业与服务业的关系
中国过去历来重视工业而轻视服务业。因为如果没有良好的工业基本谈不上经济发展,没有哪个发达国家不是通过工业化道路实现今天的发达和富裕的,这也是将发达国家称之为“工业国”的原因所在。经济发展到了一定阶段自然就会逐渐向服务业转变。按照GDP比例衡量,2014年中国的服务业超过工业而成为第一大产业。2015年这种趋势进一步加强,特别是在经济增长率下滑以及产能过剩显得十分突出的当今,这种结构变化可能会加快。那么,这种转变是不是好呢?
我们并不反对这种转变,因为它是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必然趋势,几乎没有例外。不过,同时也需要注意其中的问题。具体来说,就是服务业存在“成本病”,它的技术进步和效率并不如工业。一般而言,当服务业加快发展,特别是超过工业的时候,经济增长率就会下降,这也是发达国家经济增长率很难提高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我们不能一味地欢呼服务业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利用服务业的发展调整产业结构,降低产能过剩的压力,扩大就业,所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三、投资与消费的关系
迄今为止,中国经济的增长主要依靠投资推动,这是有目共睹的,也是无可争议的。然而,随着中国经济加入到中高收入国家行列,投资的效率开始下降,部分沿海地区已经显现出饱和的迹象。同时,由于投资过度而导致的产能过剩问题也越来越突出。于是,带动经济增长的任务逐渐转移到了消费领域,而这个领域长期没有受到人们的足够重视。究其原因,那就是人们的收入十分有限,难以进行高消费。
因此,如何提高劳动者的收入就成了重中之重,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一方面,我国长期存在农村剩余劳动力,这会压低普通劳动者的工资水平;另一方面,企业没有能够与用人方进行交涉的组织机构(工会),企业的决策权都在用工方,用工方必然尽可能压低工人的工资;第三,迄今为止的经济发展过程,还是以较为低端的行业为主导的,缺少发达的技术,产品也是低附加值的,企业必然要用压低工资来消化成本。而劳动者收入的提高,在物价上涨不快的条件下,必然会增加消费。如果这种趋势继续发展下去,消费会逐渐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主力军。
四、国有与民营的关系
过去三十多年的改革,从企业层面看实际上就是针对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的改革。集体企业已经减少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国有企业也只剩下了部分重要领域,如军工、航空、石油、通信、电力。取而代之的是大量非国有企业,包括股份有限公司、有限责任公司、私营企业,以及外资企业。根据这种情况,我们可以说,改革以来的经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民营经济的发展。
不过,基于我国的历史和国情,国有企业依然占据着主导地位。即便如此,我们依然认为应该进一步对国有企业进行改革,一部分行业可以让位给民营企业,另一些行业可以精简人员和机构。更重要的是,如何建立一套国有企业的监管和责任制度。那些民营企业能够从事,甚至擅长从事的行业应该让民营企业做,那些民营企业在短时间内难以胜任的行业需要国有企业坚守。
五、城市与农村的关系
城市和农村的问题,本质上就是城市化的问题。不过,由于历史造成的事实以及认识上的偏差,我国长期不够重视“城市化”。具体来说,只重视“工业化”而忽视“城市化”。在农村,由于户籍制度的限制,中国的农业人口依然超过8亿,而且随着人口的增加还在继续增加。根据户籍制度划分,农民有土地承包权,而城市人口没有这种权利。在户籍制度不能彻底改革的条件下,一部分在城市打工的农民依然保持着农民的身份和土地承包权,这必然限制了土地流转的加速。而土地不能顺利流转,农业的生产率就会受到影响,如果不能形成较大规模的经营,依然是传统的小农经济,就难以实现农业的现代化。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农业的发展和进步取决于城市化的发展吸收了多少农村剩余劳动力,而这种吸收应是真正地使得农民成为市民,这就需要户籍制度的改革。然而,这并不容易,需要从全局考虑,包括城市是不是有那么多就业岗位。为此,笔者建议政府从两个方面加强农民向城市的转化。一个方向是,加强城市产业吸纳劳动力的能力,为新加入的市民提供有保证的就业机会。另一个是,为中西部城市和中小城市提供政策倾斜,鼓励好的企业向内地投资,而不是都走出去。
六、内需与外需的关系
中国已经超过美国成为全世界引进外资最多的国家。外资的引进在给中国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造成了很多负面问题。例如,占领了部分国内市场,压缩了国内企业发展的空间,限制了国内企业的技术创新等。在这种局面之下,如何创造和扩大内需就成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长期没有得到解决。
在中国人均收入快速增长的条件下,中国的内需却增长缓慢,除了大多数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增长不快之外,也与外向型发展战略有关。在这个发展战略之下,我国相当多的较好的企业更多地将关注点放到国外市场,而缺乏对国内需求的重视,认为国际市场“高大上”,对企业来说更有魅力。相反,限于国内民众收入和市场混乱,好的产品往往销往国外,国内市场常常成为“出口转内销”的收购站。长期下来,自己对自己缺乏自信,甚至自己骗自己。
七、实体与虚拟的关系
伴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新生的虚拟经济的部分逐渐显露头角。主要以金融工具为主导的交易,加上互联网平台的快速发展,使这种经济成分越来越占据重要地位。如果说金融行业曾经是中国经济的短板,那么现在则成为热门行业。自本次世界性金融危机以来,我国实体经济也受到很大的影响,特别是与出口相关的行业,都不免遭遇到了金融风暴的冲击。然而,中国的金融机构却基本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依然是“最赚钱的行业”,这严重背离了市场经济的基本逻辑,问题究竟出在哪呢?
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过度的“虚拟经济效应”:金融机构可以将手中的资金打包成各种形式的投资理财产品,在储户和企业之间转来转去,用某些复杂的、普通人搞不清楚的明目创造信用而从中获利。这种“金融衍生产品”很容易导致大面积的崩塌,因为这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链条,一旦中间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造成整个链条的断裂。笔者认为,一国经济应该是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相匹配才合理,如果虚拟经济没有实体经济作为保障和支撑,只是一味地通过转移现有的财富而获取报酬是危险的。
八、供给与需求的关系
政府之所以强调“供给侧改革”,主要是针对曾经受到高度重视的需求方面的政策。需求方面主要包括投资、消费、出口三个侧面,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与此相对应,供给方面主要是指生产领域的侧面,以生产函数为核心的投入产出结构。投入包括土地、资本设备、工人(劳动力),有时也包括原材料等,通过技术性的结合,能够将原材料变成新的产品。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技术和管理,即有更高水平的技术,或者更严格而有效率的管理,更合理的配置和更严密的组织结构等。要做到这些是不容易的,特别是我们还没有习惯真正的市场竞争的残酷性,很多时候还有依赖政府给予某些“关照”和投机取巧的心理,这些显然都不利于中国经济的健康发展。
至于需求方面的情况,有一点值得指出,那就是我们要将供给和需求两个侧面联系起来决策,不能只重视一面而忽视另一面。投资要评估效果,过去那种“粗放式发展”显然已经不适合于今天,今天的产能过剩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长期以来,我们都存在只追求数量而忽视质量的倾向,这在过去中国经济还处在低水平时可能没有凸显出来,但是今天和今后已经难以维持。
(来源:人民论坛网 2016年8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