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库作为政策研究机构，在政府决策过程中提供专业的知识和建议，有助于推动科学决策。民间智库是中国智库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快速提供多元的研究成果，是沟通学术、政府与公众的重要渠道，但其研究角色及研究产出质量一直存在争议。
国内对民间智库的研究聚焦于其内涵、运行模式、影响力、能力建设等方面的定性研究，对其研究状况进行定量分析的文献较少。近几年，部分学者从文献计量学的角度对研究智库的文献进行分析，总结了国内外智库研究、高校智库研究的现状与 特点，为了解智库研究的发展态势提供了参考，但这并不涉及智库自身的研究状况。公开发表文章是智库作为研究机构展示研究产出的重要途径，部分学者基于此对智库的公开发表文章进行了分析。陈升等依据39个智库在中国知网不同类型文章的数量及引用情况分析其影响力及影响机理；马翔从科学计量学的角度，基于美国布鲁金斯学会1966－2014年的1724篇文献产出分析了其研究现状与特征，这为本文从文献分析视角了解民间智库的研究状况提供了参考思路，但以上文献并没有针对民间智库这一群体的研究状况进行专门分析。
本文利用文献计量分析方法，试图从公开发表文献的角度分析民间智库的整体研究产出现状，并以高校智库作为参照系分析民间智库的研究产出状况，探讨民间智库研究产出的特征与意义，增进人们对民间智库研究产出的理解，推动民间智库提高研究质量，提升决策服务水平。
1 概念界定与研究对象选择
1．1 概念界定
从当前对智库的内涵界定和特征描述来看，“研究”是分析智库内涵的主要维度。如Dickson认为，智库是相对独立的稳定的政策研究机构，其研究人员运用科学方法对广泛的政策问题进行跨学科研究。Abelson认为，智库辨别、发展、重塑和推广思想给公共政策制定者与公众。Ｒich认为，智库生产专业知识和思想建议，从而获得支持并影响决策过程。俞可平认为，智库是由专家学者和知识分子组成的研究机构。中国社会科学评价中心认为，智库是通过自主的知识产品对公共政策制定产生影响的组织。
薛澜和朱旭峰按照组织形式将中国智库分为事业单位法人型、企业型、民办非企业单位法人型和大学下属型四类，并将后三类归入民间智库范畴。 郑琦将民间智库界定为独立于政党和政府体系之外、区别于高校研究机构，按照市场或社会规律运作，为决策者提供建议或咨询，相对稳定的政策研究机构。唐磊认为，在中国，“民间智库”与西方的“独立智库”对应，是指主要依靠社会资源兴办，具有身份独立、财务独立、运作独立和学术中立等特点的公共政策研究机构。王德禄等认为，民间智库包括企业型智库和民办非企业单位法人型智库。
根据学者对智库、民间智库的研究及作者多年的观察，本文将民间智库界定为: 依靠社会资源(含企业)兴办，具有独立身份、进行独立运作的政策研究机构，通过生产专业知识和思想建议获得支持并影响决策过程。以事业单位形式存在或隶属于高等 院校或国企的研究机构，不属于本文探讨的民间智库范畴。
1．2 研究对象的选择
本文试图了解民间智库研究产出的总体情况， 因此研究对象力图较为全面地涵盖当前为社会所熟知的民间智库。
民间智库名单主要来自四个方面: 一是南京大学中国智库研究与评价中心的智库名单，取其中社会智库及非国企、非事业单位下属企业智库；二是上海社科院智库研究中心《2018年中国智库影响力评价与排名》中的社会智库；三是浙江大学信息资源分析与应用研究中心智库查询系统中的中国社会智库；四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全球智库指数2019》中的中国社会智库。对从以上四个数据源获得的民间智库名单进行剖分、对比、去重，筛出123家民间智库；剔除港澳台地区智库、已注销的、不把自身定义为智库或政策研究机构的、只专注机构内部政策研究的机构，进一步筛选并征询智库从业者意见，确定62家智库，基本上覆盖了当前为社会熟知的大部分民间智库。为更好地了解民间智库研究产出的状况，以进入上海社科院2018年中国智库综合影响力排名(1－50)为参照系，从中选择10家民间智库(皆在62家民间智库名单中)和10家高校智库进行比较。
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本文数据来自中国知网(CNKI)平台。利用Py-thon语言编写爬虫程序，在CNKI远见搜索引擎上，根据62家民间智库和10家高校智库名称，对第一作者单位为相应智库的文章进行检索，每篇文章提取作者、单位、摘要、关键词、引用量、下载量、发表时间、期刊(报纸)名称等关键信息。爬虫过程截至2020年1月30日，获取62家民间智库文献14870篇，10家高校智库文献7381篇。其中，62家民间智库中有4家未检索到相关文章，后续分析不含这4家智库。
由于数据来自对CNKI平台的爬虫，分析结论依赖于数据质量。本文数据收集方法有四个局限:第一，经CNKI远见搜索引擎爬虫，结果与在CNKI网页上手工检索有些差异。在CNKI网页上手工检索到的个别文章无法通过爬虫锁定; 而爬虫结果会包含未纳入CNKI平台的文章。因此，作者根据CNKI手工搜索的结果，对爬虫抓取结果进行了反复校准，确保纳入CNKI平台的文章全部锁定进入爬虫结果。第二，以智库名称作为“作者单位”搜索时，爬虫结果仅反馈第一作者单位为该智库的文章，因此本文数据不包含非第一作者却参与文章产出的民间智库研究人员成果。第三，部分文章的详情页 面链接失效，导致缺失关键词、发表年份等关键数据，因此对重点关注领域部分的分析可能存在误差。第四，国际会议论文及国际期刊可能被收录在其他国际文献平台而不在CNKI平台上，可能会造成国际期刊和国际会议论文的批量遗漏，进而导致数据分析的系统性偏差。针对第四个问题，作者以将进行对比分析的10家民间智库和高校智库为对象，在Web of Science平台上检索智库名称获取其国际会议文章，根据搜索结果评估该问题对数据的影响。搜索发现只有4篇国际会议论文不在CNKI平台上，只占20家智库文章总量约0．03% ，占其国际会议论文总量约3%，本文认为不在CNKI平台上的文章不会造成系统性偏差。因此，数据采集的问题均 属于随机误差，未在智库个体上有系统性偏差，数据整体可靠。
本文采用定量与定性结合的方式进行分析。从公开发表文章量(文献量)、文章类型、重点关注领域、被引情况等角度，对民间智库的公开发表文章进行计量分析；但是，民间智库的研究产出不仅包括CNKI上的文章，还包括专著、报告、杂志以及不能公开的课题研究报告等，由于这些数据难以标量化，无法进行定量分析，将以案例分析形式在讨论部分进行分析。
3 民间智库公开发表文章的计量分析
3．1 文献量
民间智库年度发表文章量与政策环境密切相关。截至2019年，58家民间智库共发表文章14870篇，其中14752篇发表于1989－2019年，118篇无法辨识发表时间。从图1看，2001年中国加入WTO后，民间智库快速与国际接轨，文章发表量也快速增长，2002年增加48篇，增幅为44% 。2008年金融危机后，国内外形势快速变化，决策科学化需求急剧增加，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CCIEE) 等一批有影响力的民间智库应运而生，2010年后文献量大幅增加，当年发表文章同比增长53．7%。2013年中央提出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2014年习近平主席提出要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2015年出台《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这三年民间智库的发展环境空前友好，58家民间智库中有20家成立于这三年，发表文章数量迅速增加，于2015年达到顶峰(1638篇) ，之后政策环境逐步降温，文献量有所下降。
不同的民间智库文献量差异巨大。文献量排名前十的民间智库文献量占58家民间智库文献量的70．2%，1/6的智库囊括了七成的文献量。尤其是CCIEE，其文献量占58家民间智库文献总量的1/5。文献量排名末十位的智库文献总量才20篇，平均每家智库只有2篇文章。
发表文章效率高的智库在社会上更活跃。58家民间智库中，有20家智库发表文章非常活跃，每月发表文献1篇以上；发表文章最活跃的CCIEE平均每个工作日发表文章 1篇以上，另有4家智库平均每周发表文章1－2篇，15家智库平均每月发表文章1－3篇，这20家智库常名列各类智库榜单前茅。另有13家民间智库每两年甚至更久才发表一篇文章，其社会知名度较低，极少出现在各类榜单前茅。
稳定高效的文章发表促进民间智库发展。文献量或年均文献量位居前十的13家民间智库中，7家同时位居文献量前十和年均发表文章前十(见图2) ，其中CCIEE、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中国体改研究会)、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成立当年开始就持续公开发表文章；察哈尔学会、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中改院) 则于成立第二、第三年开始持续发表文章，这些智库皆稳健发展。文献量进入前十的北京市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长城所)、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也是成立次年就持续发表，研究基础扎实。苏宁金融研究院、盘古智库成立次年就以每月3－6篇的频率发表，迅速进入公众与政府视野。
3．2 文章类型
从不同类型文章的比重来看，民间智库重视学术研究，也注重通过报纸文章塑造社会影响力，但较少参加学术讨论尤其是国际学术讨论。民间智库的文献中，期刊论文最普遍，共9068篇，占比61%；报纸文章4956 篇，占比33%；只有6%为会议论文，其中5%为中国会议论文，1%为国际会议论文。从表1来看，文献量最多的CCIEE期 刊论文占比51．6%，报纸文章占比32．6%，中国会议论文占比14．2% ，国际会议论文占比1．6% ，既保持了学术研究传统，又大量在媒体报纸上发声，还积极参加国内外会议，保持与学术界的沟通，这可能是CCIEE快速发展并持续活跃的重要原因。中国体改研究会和中改院的期刊论文占比较高(65%以上) ，更偏向学术。盘古智库及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的报纸文章占比61%以上，更像媒体。年均发表文章排名前十的民间智库中，CCIEE与全球化智库的国际会议论文占比最高，二者的国际知晓率也是民间智库中最高的。
3．3 重点关注的领域
根据文章关键词用LDA算法自动推导出一系 列高频关键词组成的常见主题，人工筛除重复词汇后归纳出民间智库重点关注的20个关键词。其中，文章数量最多的为互联网，其次为全球化、一带一路。其余文章数量过百的关键词有经济体制改革、基础设施等，见图3。
民间智库重点关注的领域与政策关注点有紧密联系。经济体制改革、对外开放两个领域持续受到关注，大部分关键词的相关文章数量在2008－2009年之后有所增加，见图4。重点关注的20个领域中有13个在2000年之后才开始受到重点关注，包括金融监管(2000年)、民营经济(2000年)、结构性改革(2001年)、数字经济(2001年)、人民币国际化(2003年)、南海问题(2005年)、经济发展方式(2007年)、全球治理(2009年)、公共外交(2010年)、贸易摩擦(2010年)、新型城镇化(2012年)、一带一路(2014年)、人工智能(2014年)。受到政策关注方向影响，互联网、一带一路、全球化等关键词在2014年后迅速成为研究热点。例如，有关“互联网”的文章于2015年达到峰值，说明当时该话题备受民间智库关注，因而有大量文章产出。同理，“一带一路”关键词相关文章自2014年起飞速增长，于2017年超过其他主题成为民间智库文章探讨最多的关键词，或与2014年“一带一路”建设全面落实相关。相似的关键词还有“结构性改革”与“全球化”，二者分别于2016和2017年被列为国家改革发展的重点关注对象，进而成为民间智库研究热点。总的来说，民间智库重点关注的领域与国家治理关切的重点密切相关。具体到智库而言，CCIEE、中国体改研究会、中改院等综合性民间智库，关注领域广泛，所发表文章涉及所列举的20个关键词；其他发表文章较多的智库，如21世纪教育研究院、察哈尔学会等，多在各自专长领域发表文章。
3．4 文章被引情况
本部分通过下载量、被引次数、H指数考察民间智库的研究产出质量。58家民间智库的14870篇文章共被下载2041207次，平均每篇被下载137．3次；被引27736次，平均每篇被引1．9 次。58家民间智库H指数均值为5．4，其中14家智库H指数为10以上，17家智库H指数为1，2家智库H指数为0，其余25家H指数在2－9之间。H指数最高的为中改院，其次为CCIEE、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见图5。较低的被引率和H指数反映了民间智库研究产出在学术界的关注度、认可度较低。
4 民间智库与高校智库公开发表文章的对比分析
本部分对比分析综合影响力相当的10家民间智库和10家高校智库的文献量、文章类型、下载量、引用量、H指数，以高校智库为标杆，更好地理解民间智库的研究产出。
从文献量来看，民间智库发表文献总量与高校智库旗鼓相当。10家民间智库文献量为6951篇， 比10家高校智库文献量(7381篇)少430篇(约5．8% )。20家智库中，文献量最多的是民间智库CCIEE(3302篇) ，远超出累计发表文献最多的高校智库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2464篇) 。文献量排名前10的智库中，民间智库与高校智库各占5个；排名后10位的智库文献量远小于排名前10的智库，见图6。
从公开发表文章的频率来看，5家民间智库达到月均两篇文章以上，而高校智库中有7家达到月均两篇以上。但是，这不一定能说明民间智库的研究效率不如高校智库，还需要从智库成立时间、研究方式变化等方面考虑。图7横坐标为按成立时间排列的民间智库和高校智库，纵坐标为对应智库的年均文献量。从图上可见，2007年及之前成立的智库年均文献量明显低于2008年及之后成立的智库。10家民间智库中有7家成立于2007年及之前，3家成立于2008年及之后，而高校智库则正好相反。因此，在文献增长量相近的情况下，由于民间智库成立时间更长，其年均文献量整体低于高校智库。同时，根据相关研究，近三十年来，研究模式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是近10年，大数据及各种新研究方法的发展加快了研究产出速度。面对新的研究模式，成立时间长的智库，如果不能很好地调整研究观念及方法，其发表文章频率可能会比较低；而在新的研究环境中诞生的智库，更容易适应新的研究模式，发表论文频率要高一些。
在文章类型方面，民间智库的期刊论文占比要比高校智库低，报纸文章占比高于高校智库。民间智库的期刊论文占比为58% ，比高校智库期刊论文占比低13个百分点；但民间智库发表报纸文章更为积极，占比为33%，比高校智库高8个百分点，见图8。该数据特征说明民间智库比高校智库更为注重报纸文章，更注重连接学术界与社会公众，从而提升社会认知度。民间智库与高校智库皆鲜有会议论文产出，其会议论文总占比分别为9%和4% ，其中国际会议论文都只有1%。值得注意的是，民间智库国内会议文章占比是高校智库国内会议文章占比的2．7倍，这反映了民间智库更积极参加国内学术会议，以保持与学术界的联系，而高校智库本身更接近学术界，即使参加了学术会议，也不一定以会议论文的形式发表论文。
图8民间智库与高校智库各类文章占比(%)从文章下载量来看，10家民间智库的文章总下载量1077777次，平均每篇文章被下载155次。10家高校智库的文章总下载量3509245次，平均每篇文章被下载475次。10家民间智库的文章下载总量及平均每篇文章下载量约为高校智库的1/3。图9对20家智库的篇均下载量进行排序，民间智库中只有中国南海研究院进入篇均下载量前十，其余9家智库皆排在后10名。但是，中国南海研究院在58家民间智库中，篇均下载量仅排第五位，是第一名上海新金融研究院(537次)的53%；其他9家民间智库篇均下载量在58家民间智库中排名第十三至第五十四。
从被引量来看，10家民间智库的文章被引总量为15341次，是10家高校智库的被引总量(55659 次)的28%；10家民间智库的篇均被引量为2．2次/篇，是高校智库(7．5 次/篇)的29%。图10对20家智库的篇均被引量进行排序，排名前五均为高校智库，有4家民间智库进入前十，排名最靠前的中改院也只排第六。但是，这10家民间智库的篇均被引量在58家民间智库中也只排第五至第五十。
从H指数来看，20家智库中，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和武汉大学国际法研究所两家高校智库的H指数遥遥领先，排名第一、第二，见图11。10家民间智库H指数均值为13，与高校智库H指数排名前两名之外的其他8家智库的H指数均值(14)差距不明显。10家民间智库H指数排名第一第二的两家智库在58家民间智库中H指数仍排名第一第二，其余8家民间智库H指数在58家民间智库排名第5至第30，可见，除去高校智库中H指数最高的几家智库，民间智库的H指数与大多数高校智库H指数差别不大。
综上，10家民间智库的文献从下载量、被引率以及H指数上都与高校智库有一些差距。但是，考虑到10家民间智库相应对比项在58家民间智库中的地位，可以看到，相比高校智库中学术影响力最高的智库，民间智库的学术影响力确实低不少，但是相比其他大多数高校智库，民间智库的学术影响力并不差。
5 讨论与结论
5．1 讨论
基于计量分析和对比分析，进一步讨论以下两个问题:
(1) 民间智库公开发表文章的意义
58家民间智库中，发表文章较多或者比较活跃的智库，在社会、政府和学术界获得较好的认可度。文献量前十的民间智库中，有7家智库在成立3年内就开始公开发表文章，在坚实的研究基础上，通过持续发表文章提升其知名度，为其生存发展奠定基础。良好的生存状况则可以反哺研究，进一步促进民间智库维持稳定的文章产量。如长城所成立次年就公开发表文章，当前文献量进入前十，而且期刊论文占比89．42% ，为58家民间智库最高。扎实专业的研究产出为其保持快速增长的咨询研究业务奠定了基础，近20年课题收入持续增加，在良好的咨询业务的反哺下，其公开发表力度也不断加大。可见，民间智库持续发表文章与其生存状况互为促进。至于为何可以互为促进，可能需要从民间智库所处的位置理解。按照Medvetz对美国智库的研究，民间智库处于学术、政府、媒体、经济、社会交界的异质性场域中。在这样的场域里，民间智库需要保持与学术、政府、媒体、社会各界合适的沟通: 与学 术界保持密切的沟通，保持对研究领域的深入了解和敏锐的前瞻性判断，通过期刊论文获得学术界的认可；通过将深奥的学术研究转化为简洁易懂的研究报告、内参，获得政府部门的认可并影响政策；通过将专业知识转化为深入浅出的报纸文章，获得媒体的认可，并向公众传播专业知识，为其理解决策奠 定基础；会议论文则体现了民间智库对学术前沿的关注。因此，公开发表文章可保障民间智库在学术、社会、政策影响力间保持一定的张力，从而促进决策科学化，促进公众理解决策。
(2)民间智库研究产出的特征
从产量来看，民间智库公开发表文章数量与高校智库相当；但从作者多年对民间智库的观察来看，公开发表文章不及民间智库研究产出的1/3。如长城所2019年公开发表文章18篇，而当年完成研究课题400余项。截至2020年1月31日，其官网上发布文章1562篇(含586篇文献) ，专著11本，付费的企业研究报告484篇、专题研究报告89份，官网公布的文章及报告约2146篇(份) ，约为公开发表文献的3．7倍，而官网公布的文章及报告只是其研究产出的小部分。全球化智库亦如此，其2019年公开发表文章30篇，而据其年报统计，当年完成课题研究报告30余份、建言献策报告200余篇、热点问题专题报告10余份、专著10余本、杂志6期。由此可见，民间智库除大量的公开发表文章之外，还有更大量面向政府和公众的研究成果。
从研究质量来看，民间智库的研究关注应用领域，研究模式不同，对质量的评价应有所不同。民间智库研究选题来自政府委托或其长期跟踪的领域；关注的主题多与国家重大规划战略、社会热点问题密切相关，研究模式与传统的以探索学术前沿和理论创新的研究模式不同，其研究处于应用情境中，具有跨学科性，研究场所更为异质性，参与研究的组织更为多元性，更贴近最近30年来备受关注的知识生产模式2。在这样的模式下，民间智库的研究更多体现为现状研究、经验总结、数据分析等经验分析，研究产出要兼顾多方参与者的利益，其研究质量无法直接用学术影响力来衡量。在当前学术评价体系中，通过同行评议发表的期刊论文比报纸文章的学术认可度高；而民间智库期刊论文比例比高校智库低13个百分点，可见经验研究不容易转化为期刊论文。因此，民间智库的学术影响力低于高校智库，主要由于其研究模式与现有学术评价体系的不对称所致，不能由此认为民间智库的研究产出质量不行。但是，民间智库的研究源于社会并直接关系到公众利益，其研究产出是公众理解政策的重要通道，研究质量的控制和评价对其而言仍非常有必要。对于专业知识有限的社会公众而言，认识到专业知识的重要性和价值是其理解决策的一种重要方式。而学术期刊论文是公众无法轻易获取和理解的资源，公众对民间智库的了解聚焦于报纸文章及其公开发布的其他报告上，而后者大多不能纳入现有的评价体系当中。由于民间智库的研究始终渗透着公众利益，其研究产出的社会问责和质量控制应贯穿其中，对其研究产出的质量控制和评价不可或缺。因此，不仅需要民间智库自身加强研究质量控制，还需要外部的评价体系对其进行适当评价，探索形成更适合民间智库之类研究主体的研究产出评价体系。
5．2 结论
本文可初步得出四个结论。第一，虽然民间智库研究产出和水平参差不齐，但研究工作对于民间智库而言非常重要，公开发表文章是促进智库长远发展的基石；这主要因为民间智库处于学术、政府、媒体、社会交界的异质性场域中，公开发表文章确保其在学术、社会、政策影响力间保持一定张力。第二，民间智库的研究产出不仅包括大量的公开发表文章，还包括其他丰富多元的研究报告等。第三，民间智库的研究模式更偏向知识生产模式2，其研究产出质量存在争议可能根源于研究模式与现有评价体系的不对应。第四，民间智库公开发表文章之外的大量研究产出，需要智库加强质量控制，也需要探索更适当的第三方评价，从而提高其研究质量，提升决策服务水平，更好地发挥民间智库促进科学决策的作用。
（作者分别系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纽约大学政治学院博士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