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第一家智库可以追溯至1790年。20世纪60年代智库数量开始增加。拉美智库的诞生与各国寻求国家独立以及建立共和国的政治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拉美智库诞生和兴起主要分为以下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二战起至20世纪60年代。在这个阶段,不少私立和公立大学的社科学院和经济学院成立政策研究的中心,在政府内部设立政策规划机构。第二个阶段:20世纪六七十年代独裁统治时期。许多大学里的学者因为政治异见受到压迫,或者被开除教授职务,纷纷前往其他国家,如美国和欧洲等国继续进行学术研究。也有学者仍留在本国,创办独立的研究机构,分析社会问题,寻求专制政权下政策的替代方案。第三个阶段:20世纪90年代。这个时期与两个特定的现象紧密联系在一起:一是,为了促进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以及自由化政策的发展,开始出现与企业界相联系的基金会和高校下属的研究中心;二是,非政府组织(NGO)的兴起。这个阶段智库迅速成熟,这与拉美各国自由主义发展和国家独裁政权衰落的深度和速度密不可分。
一、拉美智库的类型
根据宾夕法尼亚大学2013年《全球智库报告》的统计,目前拉美共有772家智库,占全球智库总数的10.6%。拉美各国智库数量和发展水平层次不齐,阿根廷、巴西、墨西哥、玻利维亚的智库数量较多,分别有137、81、60、50和42家智库。大体有以下几个类型。
第一,非政府组织。如秘鲁环境法协会(Peruvian Society for Environmental Law)。这类智库最初扮演服务提供者或者作为公共议题运动倡导者的角色,后来随着公共辩论以及国际合作的新形势,这些智库也纷纷适应变化,开始具备智库的特性。
第二,政党智库。这类智库在政治体系较发达和稳定的国家发展成熟,如智利、乌拉圭和哥伦比亚的一些智库。智库的研究内容主要为科学、军事、外交、宏观经济及财政分析、法规等,且较少依赖国际合作和资助。
第三,专业型智库。这类智库为独立或民间机构,员工属于社会精英人群和舆论领袖,智库的研究和出版物的学术导向与政治和游说策略相结合,与权力精英联系密切。这类智库的研究重点是社会和区域性问题,如智利的南部事务(Asuntos del Sur)。
第四,高校研究机构。如墨西哥学院(Colegio de Mexico)。另有学者为摆脱高校在行政和教学上的责任,成立或加入独立的研究中心,例如哥伦比亚的高等教育和发展基金会(FEDESARROLLO)、危地马拉的国家经济研究中心(CIEN)。
第五,非盈利的研究顾问机构。缺乏长期的资助,主要依靠国际合作,根据服务合同开展长期或短期的研究项目。选择议程的自由度极大程度上取决于研究人员和资助方的关系。在拉美,这类智库里的研究人员受政治领袖的“邀请”前往政府就职,担任部长或政策顾问的职位,使得政府呈现出一种多党派的独立形象。
第六,跨国性智库。例如智利的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经济委员会(CEPAL), 拉丁美洲农村发展中心(RIMISP) 和拉丁美洲社会科学院(FLACSO),拉美与加勒比地区一体化研究院(INTAL)等。该类型智库属于某一国,同时具备一种区域观,在拉美几国均设有分支机构,寻求跨国解决方案,试图对南方共同体、安第斯共同体、南美国家联盟等跨国和区域性组织产生影响。
二、拉美智库的特点
第一,研究社会问题智库数量多。众所周知,拉美国家诸如贫困、贩毒、暴力、事业等社会问题较为突出,且问题的渊源深、范围广。近年来,拉美各国政党和政府加大社会问题重视度,关注改善民生。在这个过程中,智库在协助政府制定和推行社会政策、监督和评估政策落实效果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2007年,智利总统巴切莱特曾召集智库专家参与组建“公平与劳动总统咨询委员会”,专门研究智利社会问题并直接向总统提出政策建议。巴西的“零饥饿”、“家庭补助金计划”等社会政策在执行后,也都交由智库进行效果评估。
第二,尽管拉美国家的使用的语言、历史条件和面临的问题相近,各国智库仍存在较大的差异。智库的类型与政党的联系程度不尽相同;智库的兴起和发展与历史进程和政治环境有着密切联系,然而相似的历史背景下,智库的盛衰兴亡却不尽相同,如独裁统治时期,不少哥伦比亚、玻利维亚的智库消亡,然而在智利却诞生了许多新的智库。一些智库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国政权体制的基本特点,例如,阿根廷政治体制分散化的特征在其智库身上也有所体现。
第三,精英人才的培养基地。许多拉美国家的智库从事政策和学术研究的同时,也有提供较多教育和培训项目,成为研究人员和未来决策者的培训基地,例如巴西的瓦加斯基金会。
第四,对国际合作依赖较大。国际基金会(德国阿登纳基金会、美国福特基金会等)对拉美一些国家,例如厄瓜多尔、秘鲁和玻利维亚的智库提供较多资助。然而这种资助给智库的发展和研究的独立性带来一定的限制。
三、拉美智库与政党
大部分美国、加拿大的智库独立于政党之外,主要依靠大众传媒影响公共政策。德国、西班牙和荷兰的情况正好相反,在这几个国家里,具备不少实力雄厚的政党智库和基金会,例如德国的阿登纳基金会、汉斯·塞得基金会、艾伯特基金会,西班牙的社会分析与研究基金会等。英国智库则介于两者之间。
根据与政党的关系,可将拉美智库分成两大类:外部智库、内部智库。外部智库包括高校研究机构、独立的专业型智库和非政府组织。这类型智库在拉美很普遍。相对的独立性使其得以接收他国基金会的资助,进而影响公共政策。内部智库指的就是那些由政党或政治领袖创建的智库,直接或间接地与支持阵营联系在一起。内部智库是政党在政治领域实现价值和发挥作用的标志。政治体系稳定的国家,如智利、乌拉圭和哥伦比亚,内部智库数量较多,发展较为成熟。
拉美智库与政党的关系及对政党产生的作用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拉美智库尤其是内部智库是政党决策制定和实施的推动者。许多拉美智库与政党和政府关系密切,积极参与政治决策,对推进本国的政治进程、落实政策项目具有重要影响,其参与政党或政府决策的过程是发现问题和介入公共议程、政策设计、进行决策、执行政策以及对公共政策可持续性进行评估与监测。同时,政府也十分重视发挥智库在分析形势、研究对策、监督政策执行、评估政策效果方面的作用。
第二,拉美智库作为一种“决策班子”,为政客和决策者提供了思考、议论、审度政策的平台,使政治领袖有一个公共领域之外的研究政策、发展政策建议的空间。这种空间相对安全稳定,因为公共领域里争议不断,且充满天然的压力,决策者无法做出基于现实依据的理性思考。智库不但能推动政策的发展,还是专家学者的保护伞。如前文提到的,不少被独裁政府驱逐的大学的知名学者创办了一系列独立的研究机构,例如智利皮诺切特独裁统治时期建立的拉美研究公司(Corporación de Estudios para Latinoamérica ),集合许多知名的知识分子领袖;再例如巴西分析与规划中心(Centro Brasileiro de Analise e Planejamento )就是在20世纪70年代初由著名的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卡多佐建立的。
第三,拉美智库,尤其是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和智利的智库是政党与国外基金会之间的桥梁。这个角色有一定的局限性,但随着拉美各国对公共政策的关注度增强,政党内的政策研究重要性日益凸显,一些接受国际合作和资助的智库便充当起本国政党和外国资助方之间的重要纽带,将国际资金转化为政党的“原材料”。
第四,拉美智库是为政党和政府培育未来决策者的基地,也是人才交流和互动的平台。
四、拉美智库面临问题及发展途径
拉美国家的智库发展水平与欧美智库相比仍有不小差距。总体上,其智库的发展受到以下几方面的制约:第一,国际合作、国外基金会对本国智库的资助缩减;第二,学术知识生产霸权的衰落和个人关系网络在资金和政治影响力上的减退;第三,政治、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面对这些问题,拉美国家智库的发展有以下几种途径。
第一,广泛传播智库研究成果,加强智库学术道德和信息公开度,成为政府、政党、学界、媒体与大众之间的纽带,进而引导舆论,影响公共政策。
第二,利用技术手段,改变政策研究的方式以及研究成果的传播方式。在信息化和数字化的浪潮下,拉美智库应积极顺应新形势,谋求变革,具备善用高科技的能力以及转换、理解、分析数据信息的能力;同时利用新的数字化技术,扩大研究成果的传播途径,适应对等传播的要求。
第三,加强国际、区域间智库的交流合作。在保持和加强同美欧等发达国家、地区智库传统合作的同时,应与亚太、非洲国家等新兴市场国家智库开展密切的合作互动,作为拉美国家推行外交多元化战略的重要补充。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评价中心《评价通讯》,016年5月27日;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评价中心)